某時尚界教主說過,所謂時尚,就是丑得不得不六個月更換一次的東西。而時尚,從來與文化相去甚遠。
2015年5月7日至8月16日,“中國:鏡花水月”在大都會博物館的中國藝術展區展出。此次展覽展出130余件高級時裝和成衣作品,以及精美玉器、漆器、景泰藍和青花瓷等珍品。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服裝藝術部策展人Andrew Bolton 說:“西方一直對東方神秘的器物和紋飾心醉神迷,時裝設計師也由此激發無限靈感,將中國元素納入設計。”
幾個世紀以來,西方對中國的態度也經歷著反復。18世紀伊始,中國風席卷歐洲,絲綢、折扇、瓷器與漆器等“中國制造”讓歐洲人神魂顛倒。在歐洲人眼里,中國風是奇異而華麗的,代表紙醉金迷的異域風情。19世紀中國被視為可大肆剝削的肥水肥田。曾被視為童話仙境的中國,變成蠻族頭目、異教暴民及重癥毒癮者(殊不知鴉片實由英國從印度進口強銷中國)充斥的化外之地。
“中國”只是外域想象的異邦,西方人眼里的“中國”,是他們想看到的“中國”。真實的“中國”是未知的、晦暗不明的。
在大都會博物館“中國:鏡花水月”展覽上,1951年克里斯汀·迪奧設計的酒會禮服上飾滿八世紀碑文,旁邊擺著相應的石刻拓片——“草圣”張旭《肚痛帖》:忽肚痛不可堪/不知是冷熱所致/若服大黃湯/冷熱俱有益/如何為計/非臨市。明白此中曲折,是不是覺得大煞風景?
把“青花瓷”穿在身上?砸爛幾個盤子,把瓷片縫成緊身衣——也不嫌扎得慌。
讓香水有性感的“東方情調”?給香水取名“鴉片”。倒是與一款名為“毒藥”的香水有異曲同工之妙。
黃柳霜穿過的旗袍和范冰冰穿過的“龍袍”也就罷了,至少“精致曼妙”是美的同義詞。
“鏡花水月”源自佛經,指那些亦真亦幻,霧里看花的虛妄之物,看得見摸不著。在幽暗的室內也戴著墨鏡的王家衛說:“東方的月亮投入西方的水鏡之中,呈現出來的不一定是現實,卻是種不一般的審美。與其把它稱為鏡子,倒不如說它更像是個窗口。”
中國的美在外人眼里成為一堆不可理喻的線條版塊,雜亂無章地堆積,大而無當,不美,不細膩,無神韻,不走心。一撮過氣的中國“文化代表”,將西方人識得的東方元素,生硬地糅合在一起,讓人頭暈目眩,消化不良。中國可以說剛剛醒來,剛剛意識到不必受制于西方的獎項,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前那些帶著政治色彩的元素在國人心里早已逝去,為什么要讓西方人覺得那些意象代表真正的中國?
中國的美是怎樣的?是黃金流淌的屋頂,煙柳阜盛,自古繁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隔水拋蓮子,思無邪。西方人誤讀中國美不要緊,中國人應知道中國美在何處,淡泊明志,寧靜致遠。文化從來都是從根子上尋,這根不在近代。現時今的中國,也遠非絲綢瓷器這點特產。中國人的智慧,心游萬仞精騖八極,中國速度一日千里,中國美沖淡中和,不是魔鏡里的異化倒影。(文/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