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嘉倉現(xiàn)狀
含嘉倉刻銘磚 洛陽市文物局供圖
一條大河一條路之含嘉倉
“沉睡”千年顯露真容,默默向人們展現(xiàn)昔日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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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嘉倉,一個在文獻里屢屢提到,卻給墨甚少的名字,上世紀70年代,含嘉倉在洛陽市老城區(qū)北部被發(fā)掘,從此,人們對它的認識不再停留在“天下第一糧倉”的概念化符號上。作為此次入選大運河申遺的含嘉倉160號倉窖遺址,也成為國內眾多學者紛至沓來、追古溯源的文物圣地。
古都洛陽,再次迎來世界矚目。
盛夏時節(jié),中國2014年兩項重要申遺項目——大運河和絲綢之路,將正式接受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專家的現(xiàn)場評估考察。洛陽,成為中國唯一同時參與大運河和絲綢之路申遺的城市。
一條大河一條路,水陸交融洛陽城。此番“打包”申遺,蓋因洛陽位居大運河開鑿中心,絲綢之路東方起點之一。數(shù)年來,洛陽一刻不敢懈怠,從政府到民間,眾志成城,積攢能量,以期接受世界檢閱與評判。
2013年7月1日起,大河報傾力推出“申遺大考”系列報道。9路記者兵分河洛,帶您“穿越”歷史時空,領略洛陽含嘉倉、回洛倉、隋唐洛陽城定鼎門、漢魏洛陽故城內城以及新安漢函谷關等5處“圈定”的遺址點人文風情;為您追溯洛陽申遺之路歷經的波折與奇妙。
我們期待,洛陽順利通過“申遺大考”,拿到高分。
【一座糧倉】
全國近一半糧食儲存于此
臨近中午,陽光略顯濃烈。古倉街上,聊天的老人收起凳子準備回家給孫子做飯,小區(qū)樓下,買菜回來的女主人們討論著各種碎碎念念的話題,他們的生活和這個城市里的人們一樣,平常而平淡。但“含嘉倉”這三個字,或多或少成為這里的居民區(qū)別于其他人的“標簽”。
在這里住了大半輩子的張東平就和含嘉倉有過交集,張東平今年55歲,含嘉倉發(fā)掘出來的時候他才十五六歲,正是一個對“出土文物”、“考古發(fā)現(xiàn)”頗有幾分神秘色彩的事情感興趣的年紀。窖倉“很深”、糧食“很多”,這些樸素的描述是他深刻印象的佐證,當時的含嘉倉也滿足了一個少年對文物、考古的幻想。張東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和伙伴玩耍的地方竟隱藏著一座“天下第一糧倉”。
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隋唐研究室副研究員王炬介紹,據(jù)勘察,含嘉倉內已勘探出糧窖287座,其中160號窖保存有約50萬斤炭化谷物。“50萬斤糧食在當時的生產條件和生活水平下,約合近千農民一年辛勤勞動的果實、數(shù)千農民一年的口糧,可見含嘉倉城規(guī)模之大,儲糧之豐富。”他說。據(jù)有關史料記載,唐玄宗天寶八年(公元749年),全國主要大型糧倉的儲糧總數(shù)為12656620石,含嘉倉就有5833400石,占了將近1/2。
【一塊銘磚】
時隔千年的“身份”證明
文物被發(fā)現(xiàn)都有一個機緣,含嘉倉也不例外。
上世紀70年代,洛陽車輛段進行基礎建設,施工中,工人們挖出了一個圓形窖口形狀的古跡,他們立即向洛陽市文化局和洛陽博物館匯報,中央文化部文物事業(yè)管理局撥專款對含嘉倉遺址進行重點考古發(fā)掘。當時,在洛陽博物館工作的余扶危參與了整個發(fā)掘過程。
余扶危今年73歲,提起當時的情景,他依然歷歷在目:“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糧食、席子、糠,加上發(fā)掘出來的圓形的窖口,我們當時就確定這里就是一個糧倉。”余扶危和同事們做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這里會不會就是有“天下第一糧倉”之稱的含嘉倉?
“文獻雖然對含嘉倉有記載,但所給筆墨不多,關于含嘉倉的具體位置,只知是在洛陽隋唐城東城以北,而發(fā)掘的位置恰恰在這個區(qū)域。”余扶危說,猜測雖然有其合理性,但缺乏“板上釘釘”的佐證。隨著發(fā)掘工作的深入,余扶危和同事在19號倉窖底部發(fā)現(xiàn)了一塊長32.5厘米,厚6.5厘米的銘磚,正是這塊銘磚證實了余扶危和同事們的猜想。
“銘磚的前三個字就是‘含嘉倉’,看到這三個字,我和同事們心情激動極了——這里果真是含嘉倉!”除證實了含嘉倉的“身份”,這塊銘磚還記錄了出土倉窖的位置、儲量重量、存入日期,倉吏姓名等信息。余扶危說,從銘磚記錄的內容來看,當時糧食的儲存已經制度化、科學化。
確認含嘉倉存在的銘磚如今就在洛陽博物館“運河中樞——大運河與洛陽”的展廳內,它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
【一個決策】
李世民“設計”的含嘉倉
歷史的魅力在于其偶然性和必然性的辯證,統(tǒng)治者一時的個人喜好和評判可能影響至千秋萬代,含嘉倉的選址就印證了這一點。
含嘉倉位于隋唐城內,這樣的選址,和回洛倉不無關系。回洛倉建于隋朝,位于城外。隋末,天下大亂,李密奪取回洛倉,隋統(tǒng)治者積累了十一年的糧食拱手“讓”于李密,洛陽城一時陷入無糧境地。“手握”糧草的李密底氣大增,更讓隋統(tǒng)治者恐懼的是,糧食成為瓦崗軍吸附民心的資本,大量饑民和缺糧的義軍紛紛投奔瓦崗軍,瓦崗軍一時羽翼豐滿。
雖然后來因為多種因素,瓦崗軍起義沒能成功,但李密搶占糧草的成功戰(zhàn)略,卻成為另一個有心人的“教訓范本”,這個人就是李世民。李世民看到了糧倉在城外的弊端,他決定在洛陽城內建立糧倉,以免外敵入侵,重蹈當年隋統(tǒng)治者覆轍。這個被李世民精心“設計”地理位置的糧倉就是含嘉倉, 含嘉倉不僅供應洛陽城里的糧食,還起著關東和關中之間漕米轉運站的作用,后來,它逐漸取代當時最大的糧倉——洛口倉,成為天下第一大糧倉。
藏在糧倉里的“大唐盛世”
【一個時代】
大糧倉折射出“大唐盛世”
據(jù)記載,唐初的皇帝在關中饑荒的年代,率文武百官就食洛陽,得雅號“逐糧天子”。含嘉倉的興盛,無疑為皇帝解除了這個“雅號”,有了含嘉倉,每逢關中缺糧,朝廷可從容調撥。
“民以食為天,糧食關系國家生死存亡,是國之大事,糧倉儲量的豐富反映了當時社會安定、國泰民安。同時,對于考古而言,糧倉也折射了當時的軍事信息,漕運情況,建筑、防潮技藝、糧食管理制度等等。”余扶危說,含嘉倉充沛的儲糧量是大唐盛世的一個證明。
“舟車所會”、“日夕流衍”大運河漕運糧食的盛大場面已經遠去,一千多年后,含嘉倉附近的居民照樣過著柴米油鹽、稀松平常的日子,仿佛當年的盛況不曾存在,好像日日在身邊的含嘉倉也不曾在他們的生活中留下痕跡,但是這里,就連一個小小的土雜店也以“古倉”命名,每當外人問起,這里的居民還會自豪地說:“我們和‘天下第一糧倉’做鄰居。”這樣的場景像極了相守了一輩子的老伴兒,平平淡淡,但跟外人提起,語氣、表情中又有著難掩的驕傲。所謂平凡,恰是守候中潛移默化的感情;所謂驕傲,正是平凡感情的迸發(fā),這應該就是守在文物身邊的人們的心態(tài)吧,有著這樣心態(tài)的,不只是古倉街上的居民,十三朝古都洛陽城里的人們大抵也是如此吧!